我走過最黑的夜路,是在廣西,一處壯族村寨。40余分鐘,從山下,到山上,那一刻明白“深一腳、淺一腳”的步伐到底是怎么樣的。
沒有路燈,三個人,緊緊跟著,只怕自己被落為最后一個,怕那后面有猛虎野獸,卻從來沒有怕過人出現。
那個寨子也有游客,可像我們這樣走夜路的,很少,走夜路還不打燈的,應該是沒有。在我記憶中,鄉村的夜晚即使沒有路燈,也是不暗的,可那段路,沒有星光,沒有月夜,無窮盡的黑暗,四十分鐘結束。
那是我到另一個寨子的日子,兩個寨子有車聯結,如果不開車,也可以選擇徒步,山間梯田錯落,大概3-4小時的路程,沒有行李也好走。

我曾經從后來的寨子徒步回去原先的寨子,路上碰到兩個苗族衣飾的大姐,向我們兜售她們手里的銀飾。小伙伴買了,一路歡喜不停,連走路也不覺得累。
這樣的山里買貨,開心的是獲得,雀躍的是便宜。因為在山下的旅游點,價格便沒有那么便宜,而且說不準東西是否會摻雜上水分。
而山間的淳樸,不需多疑。到另一個寨子是傍晚了,客棧的小伙伴替我倆接風,一起蹲在屋外平臺烤雞,有黑皴皴的小東西靠近。一看,是一只黑乎乎的小狗,走路還不穩,在它的后面,還跟了一只灰不溜秋的。

兩個小家伙來得越來越勤,有時候還會跳過臺階走到木屋里來,看著我們搖尾巴,一扭一扭的樣子看著好滑稽。
我會給小黑多一點好吃的,因為它看上去羞澀不敢搶,而那只叫小灰的小胖狗,每次都從小黑嘴邊搶吃的,每一次都成功。我便替小黑忿忿不平,自以為是公平正義的上帝。

六月還是七月,我準備去另一個隱秘的寨子,那里沒有游客,當天看過地圖,背著小包就出發了。一天的行程,天黑前總能回來,所以不需要用到太大的登山包,也不用帶上厚衣服。一直在走著,又是夏天,怎么會冷。
秋季的廣西山間,梯田與梯田之間堆砌出來的小道,有細甘蔗那樣粗的小蛇,青色的,盤盤扭扭,我快速跳過,又跳過一條,不知它們是在干嘛,那么短的距離,好幾條聚會嗎?

那條路走的人少,游客罕至,有些路不像是路,還好有農作的當地人,問明路線后我繼續前進,不知是意外還是巧合,走入了一處村子,那里房屋很少,沒有一個人,卻有一只很小的小狗。
比我們的小黑還要小——小黑其實并不是我們的,只是因為它常常出現,所以我們都把它當作了自己的小狗,有吃的分一點,如果它的食物被小灰搶走了,那就再多一倍給到小黑。小黑也愛來我們這邊。
廣西的吊腳樓,純木質結構,屋邊是一條小道,那木屋很大,很高??雌饋砗孟褚郧拔鋫b片中退隱江湖的高人住所。我記得我拍了好幾張照片,期待以后也能選擇這樣的生活。

那個寨子并沒有出現在旅游攻略中,直至今日。但從那一天結束后,我沒有再去。不久后只有小黑一個過來吃飯,我問它小灰呢,小黑卻退后幾步,好像不想搭理我。
我覺得傷心,客棧的人說它的小伙伴被吃了。我說小黑你怎么這么沒出息。以為是它又被小灰搶走食物不高興,才反應過來是小灰被吃了。一向貪吃愛吃的小灰被吃了。
那么丁點大的小狗,一個月有沒有?連它們的主人也說小灰太小了,可耐不住自己兒子好這一口,便只剩下小黑一個。
不知道什么時候起,小黑不再到我們這邊來??蜅2痪煤?,來了一只小橘貓,喵喵叫,還會跟人玩捉迷藏,藏在二樓臺階的縫隙里,木樓梯,光影之間是細碎的命運,粉塵在這世界喧囂。那只小橘貓被客棧的人收養了。
隨著旅游業的發展,那兩個村寨的名聲越來越大,老房子裝修,新房子新建,馬匹在門口走了一遍又一遍,低著頭馱著重物。那是他們的將來。
十年以后,我在另一個小伙伴的回憶中,想起了那個被遺忘的村寨。